笔趣阁

第一章不可把握的世界（第3页）

马清似乎也很淡漠。只有谢百三显得有点ji动，越发地汗的。

第三节

姚三船有意要与我们几个亲近。我对姚三船不感趣兴，他便索xing把那份亲近全部jiao给了马清。他寻找各种借口与马清搭话，并总是毫无条件地附和马清的看法。打篮球时，他只要抢到球，总是兴兴地立即扔给马清。我真的不喜huan姚三船，甚至连他的外表都不喜huan。他总穿得净净的，把头发梳得很整齐，把牙刷得很，得发亮。他有一颗门牙缺了一角。听他说，是去厕所蹲坑时磕在台阶上磕坏的。这颗缺了一角的牙，总使人联想起―只缺了口的瓷碗。他总是文绉绉的，说话缺乏男子味，倒有点像孩那样软绵绵地腻人。他吃饭的样子尤其让我看不惯：慢慢地吃，吃得极仔细，极认真，如果―颗饭粒掉在了桌子上，他便很文雅地用手指轻轻捉住放到碗里（从不直接放到嘴里）；吃完了饭，碗很净，像狗tian的。他的笛子总是装在子套里，那子套永远是雪雪的。课间或饭后，他把它轻轻取出来，然后横到chun2边，用十gen只有孩子才会有的手指捏住。他在吹笛子时，总要发出―种让人感到不愉快的“噗噗”声，像割断了气管似的。有些子，他常和乔桉―起到荷塘边去吹笛子，后来不去了。

马清看出我不太喜huan姚三船，也就不与姚三船太亲热。不过，他还是答应了姚三船，让他从乔桉他们的房间搬到了我们的房间。

这件事对乔桉来说，也是一个小小的ji。

乔按他们房间只剩下三个人了。乔桉明显地显出了孤独。他很少到户外来进行活动，听与他同宿舍的同学说，他总是躺在chuang上不分昼夜地看小说。我只有在他上课时才能看到他。他的脸很不好看，眼光里有种深不可测的怨限。只有一次，他很奋兴地参加到我们中间来，与我们―起，了―件很忍残的事――地里，一只野兔被惊起，跑到了球场上，于是就遭到了很多人的追赶，四下里响起―片呼叫声和“哧嗵哧嗵”的跑步声。所有的教室都空了，连生都一惊一乍地参加了捕杀。那只野兔东窜西窜，蹿到了大路上。它把人嘲―会儿引向这里，―会儿又引向那里。乔桉cao了一gen木gun，最卖力地追赶着。他的样子很凶，像一只饿瘪了肚的食动物。他居然用木gun扫了一下那只野兔，但只是擦了―个边，那只野兔歪斜了一下，又迅捷地奔跑起来。后来，它穿过几层包围，蹿到了河边上。人嘲“哗啦啦”朝河边庒来。跑到绝境的野兔扑通一声跳进里，朝对岸游去。已是深秋，很冷。谁也没有跳下河去，人嘲涌到河边便止了滚动，无停数双充満杀气的眼睛望着面――野兔的子几乎沉没在中，只出一颗脑袋来，两颗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，在它的后，是一条窄窄的痕。乔桉拎着gun子挤出人群。他看了看野兔，扔下gun子，服都未脫，纵一跃，跳到中。他朝野兔游过去，并在野兔即将游到对岸时，―把抓住了它的后腿。他就那样抓着野兔的后腿，一直游到对岸。这时，大概野兔然拗起脑袋来咬了他一口，只见他将兔子举起，重重地掼在了河坎上。那只野兔“吱哇”一声惨叫，躺在河坎上，蹬着两条后腿。

乔桉抹了抹脸上的，盯着那只垂死挣扎的野兔。野兔挣扎了几下，居然又爬起来，踉踉跄跄地沿着河坎跑去（严格来说，是爬去）。乔桉―步一步地跟着，却不立即去捉住它，直到他认为没有必要再进行这场游戏了，才紧迫几步，将它捉住。他提着它走到边，然后将它摁到中。随即，面上泛起两串细小的泡。等面上终于不再有泡后，他才将野兔拎出面。他提着野兔，浑shi漉漉地站在对岸，站在我们全体的对面，朝我们瞧着。

河这边，鸦雀无声。

几天之后的―个上午，课间休息时，马清掏出小镜子，倚在教室门口正照着（最近，他的脸上老长小疙瘩），乔桉从外面回来了。因为教室有两个门，马清似乎打定了主意：不闪开子让乔桉过这道门。

乔桉站定不走。

马清继续照他的镜子。

我紧张地朝门口看着。陶卉、夏莲香她们几个孩靠到了一起，侧过脸去，一双双略带腮的眼睛望着门口。教室里―片寂静。

乔桉然ting着xiong脯，朝门里用力走来，只听见“咣”的一声，马清手中的镜子被撞落在地，顿时粉碎。马清的体往后摇晃了几下，也终于很难看地跌坐在地上。

陶卉和夏莲香他们赶紧抱成―团。

马清从地上爬起来，一把揪住了乔桉的领。

乔桉的力气很大，―甩脑袋，把马清甩脫了，但同时也失去了两颗钮扣。

马清再度冲上去死死抓住了乔桉的服。乔桉猛―扭转子，又把马清甩脫了，但这回听到的是服被撕裂的“嚯嚓”

声。乔桉很恼火，没等马清站稳，便―拳砸在马清的脸上。

马清向后倒去，碰倒了两张课桌，桌肚里的东西撒了―地，一只蓝墨瓶被跌碎，了一地蓝墨。

陶卉们尖叫着，躲到了讲台后面。

谢百三汗地从外面跑进来“别打了！别打了！”

马清的嘴chun2出了。

这时，初二班的生丁玫正巧过来找陶卉去做什么，见马清満嘴是，尖叫了―声，往后倒退了好几步。

乔桉的嘴角闪过―丝微笑。

我知道，马清准要与乔桉拼命了。他cao起―张凳子朝乔桉走过去…

陶卉们一个个赶紧跑出了教室。

乔桉并不躲让，只是当马清的凳子劈下时，才迅捷地一闪子。马清劈空了，还差―点将凳子砸在自己的脚上。乔桉顺手揪住了马清的领，并将他朝门外拖去。马清死死往后赖着，但因他是一个没有力气的人，还是被乔桉施到了门口。

此刻，乔桉一心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像拖死狗―样将马清拖到门外廊下，一直拖到丁玫的面前去。

丁玫吓得跑到陶卉他们中间去了。

马清屈辱地被乔桉的双手揪住领，不能动弹地被抵在廊柱上。

马清不可能做出任何―个英勇的动作来，只是很可笑地歪着嘴。他想用脚去很得力地踢乔桉，结果却使他的形象变得更为可笑――鞋踢飞了，并且就落在了那些生们的前面。现在他―只脚有鞋，而另一只脚光着。

乔桉自然希望延长保持这种局面的时间以获得更大的満，无奈，我、谢百三、刘汉林、姚三船―起过来，从他手中将马清解救了出来。

邵其平被叫来了。他查看了教室之后，把乔桉和马清叫到办公室。作为班长，谢百三自然也跟了去。

邵其平做了这样的处理：乔桉必须买―枚新的镜子，当众赔给马清。邵其平之所以如此处理，是由于马清始至终―口咬定：“我当时正在照镜子，并没发现乔桉想进教室。”

打扫场战的自然是谢百三。

第四节

有很长―段时间，我们的学习生活似乎变得很平静，按部就班，许多事情是―遍又―遍地重复进行的，让人觉得，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，我们也就这样下去了。上课，下课，再上课，再下课，打篮球，逛小镇，吃饭，觉睡，背后议论生…生活自有它固定的格式，但我们并不觉得枯燥乏味。因为在这固定的格式里，我们总会去创造许多新的细节，一次与―次不―样。人在这么大岁数时，总是容易満的。这次打篮球与上次打篮球，只要换了―个人，或只要球滚进里去的样子不―样，我们就绝不可能把两次打篮球看成是―种重复的活动。即使觉得重复，也还是饶有兴味，就像―个小孩老对―种固定不变的游戏感趣兴一样。

每个星期，我都要和马清下一次馆子，吃―顿头。钱当然是他掏。他有钱，我没钱。他有时叫上刘汉林，有时叫上谢百三，有时叫上姚三船，有时将他们一起都叫上，但，每一次都必然叫上我。我们还共同买了―块布，然后去feng纫店，做了两件相同的服分别穿上。有一位老师在办公室里对其他老师说：“马清与林冰合穿―条ku子还嫌肥。”我常常星期六不回家，而跟着马清回十八里地外的吴庄去过星期天。

马清似乎已忘了乔桉当着丁玫的面对他所进行的羞辱，一天到晚地总很自在。他所塑造的形象是少爷的形象。他的钱，在我们那个岁数上，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和在我们那个穷地方上，是多得惊人和让人羡慕不已的。他三岁时，亲就已在吴庄那地方去世，在海上工作的亲并未把他接到边去，而以每月三十元钱的固定款顷，作为他与祖祖―起生活的费用，将他永远地留在了乡下。他的祖曾经开过木排行，有许多财产和储蓄，gen本不要这笔钱，于是那三十元钱便仅仅作为马清的零花钱，同时也作为祖的一份溺爱，全部给了马清。这三十元钱既养成了他的少爷作风，也使他获得了大胆的想像和一种别人望尘莫及的能量。现在，只要他愿意，他自己可以不刷饭盒而让谢百三刷，自己可以不洗服而让刘汉林洗，自己可以不做作业而让姚三船做。

可他从不支使我去做任何一件事。他让我难堪的惟一的事情，就是拿我和陶卉去闹。比如，他见陶卉决走进教室了，就会喊：“林冰，外面有只鸽子。”听了他的话，我连忙往外跑，差点与陶卉撞个満怀。于是，他和许多同学便会“嗷嗷”地哄闹起来。再比如，我们一起去小镇找小铜匠配钥匙，半路上遇到陶卉，他会将胳膊放在我肩上非常友好地走着，等与陶卉走近时，出其不意地将我猛一推，使我差点将陶卉撞倒。我急了，就变恼。但他会咬着牙，狠狠―揪我的腮帮子，赖赖脸地说：‘你是假变恼。“

马清是我行我素的马清。

乔桉总站在远处注视着我们，对马清更是抱了敌意的态度。他当然会记住那天，他当着众人的面，将一枚新的小镜子赔偿给马清。那天晚自习，他没有到教室来，跑到宿舍后面那口恐怖的大塘边，直把笛子吹到后半夜。

冬天即将来临，被浓荫遮掩着的校园，随着棕树、榆树、杨树等树木叶子的凋零，而把那片红瓦房和那片黑瓦房越来越分明地袒在人们的视野里。四周被收获了的稻地，现在満是稻茬，荒凉地躺在乡野的天空下。宿舍前面的小河里，菱角都已枯死、烂断，随着西风，和落在中的芦叶、树叶―起，被冲到了小河的尽头。世界―下子空阔起来，也似乎寂静了许多。于是子敲响的钟声显得十分清脆、空远，仿佛能一直传到到天边去。

学校决定在霜冻到来之前，把办公室门前的荷塘加以清理并扩大，任务布置下来了，我们得停课―天。谢百三叫了几个人，取来一大堆工具，并很快地领着我们投了劳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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